石育瑋(骨肉癌)-臨風健走的青春少年


我是石育瑋,今年18歲高二。在我14歲那年,我被診斷出罹患骨肉癌,百萬分之一的機率就這樣被我遇上。隨即我休學開始了八個月的治療,而現在我重返學校並且在為自己的未來努力。

這個事實是我當時怎麼想都想不到的,我正值年輕、意氣風發,我應該是要對高中生活充滿期待的,這種事不該發生在一個國中生身上的。記得自己崩潰過,癱軟過,無法接受過。我的未來在哪裡?那時只有一個念頭不斷吶喊:「我真的很想活下去。」隔天去上學,沒人發現我有什麼不同,我像平常一樣和大家打鬧、學習。因為,我不確定我還能活多久,我沒太多時間去感傷,更重要的是好好珍惜現在的每一口氧氣。在那一個晚上,我從一個少年,被迫拉拔長大。後來我接受了這個事實,並了解到:死亡本來就是每個人的必經之路,自古至今,無人不經歷此事,而差別只是每個人的早晚而已。後來死亡對我來說,變得不那麼可怕,那麼沉重,那麼不可提及了。

我的治療過程比起其他病友,算是順遂、幸運許多。但面對治療效果不佳,難免沮喪。原來,生命這種事不是你多努力,多想活下去就能維持的。不是像考試一般,這次考不好下次還能再努力,生命,就這麼一次,沒有下次,何況重來。而我是個喜歡接近人群的人,休學莫過於一大沮喪,回去學校讀書便是我罹癌後的一大願望,我不知道我是否還能踏入我所喜愛的校園。今天,我真實的每天早起、搭車、學習,除了幸運,還能如何形容?我知道還有很多人比我努力,卻不順遂,面對病友的離開,難掩失落。病魔總是無情,上次還在隔壁床說笑,沒多久即接到噩耗,彷彿死亡近在咫尺。這無非是死亡令人悲痛的地方,你清楚的知道那個人你再也感受不到。

發病的痛、化療的痛、開刀的痛都令人難以承受,就連痛不欲生都不足以形容。癌細胞肆虐時,彷彿千百隻刀叉深刺著骨頭。先是幾分鐘延長至數小時,最後無時無刻你都受盡這種刺骨感。晚上無法睡覺,最後站不起來,連坐著都是一種痛苦,唯一想的只有如何止痛。而化療中的嘔吐豈止是一般的嘔吐,是吐到沒食物還得吐胃酸,吐到沒胃酸,還能繼續乾嘔到彷彿食道及胃都要被吐出來。吐到你連食物都有所懼怕,連淺嘗一口都不敢,張開嘴並不是為了吃,而是吐。那種渾身不快難以用文字表達,但我希望沒人需要去體會。早在接受化療前我就知道掉髮是不可避免,但看著青絲落下,難免失落。希望有時隨著青絲而落,有時又如新生的頭髮,拚命的想鑽出頭皮般。除了化療,其間還需要接受開刀,開刀大致過程是把患部骨頭鋸下,用低溫液態氮冷凍殺死癌細胞,再以鋼釘鋼板將骨頭接回。我知道開刀會痛,但我沒想過竟會這麼痛,之後的一個多禮拜,任何風吹草痛都會痛得我不斷哀嚎,連自己都不敢有什麼動作。雖然痛,但這絕對是活著的最佳證明,更值得珍惜感恩得是我保留了這雙腳,即使疤很長別人覺得不是那麼好看,對我來說這是和病魔奮鬥光榮的印記,我從不遮掩它。

這場洗禮讓我失去了很多,但也讓我得到很多,期間的得失是無法用金錢衡量它的價值的。有人認為這是苦難,是受苦,對我來說這也是美好。我從沒過問為甚麼我會罹癌,也不覺得我很倒楣,或許是沒人能告訴我。罹癌這件事似乎本來就是要存在在我生命中而我必須走過一樣,一切來的好自然,毫無違和感,好像我要長大就是要經歷這件事。生命的美好之處大概就在於此,無法預料充滿驚喜,每一個事件都值得省思、成長。也因為它得來不易,我們才更該珍惜我們的生命,時時感恩,所有我們追逐的東西都是以健康為基底,若是健康垮了,所有東西也不可能穩。

療程結束後,幾次有人邀請我分享我的故事,演講也好,文字也罷,皆被我婉拒了。因為我不覺得我的故事能夠激勵人,我的治療路這麼順遂,也如自己說的,生病這件事是如此自然,因此我認為我的故事並不值得一提,平凡無奇。後來我了解到,就算只能改變一個人,那也是種改變,若是我從沒去做,那才是沒改變。於是我開始試著分享我的故事,分享生命的珍貴及美好,從大家的反應來看,我的故事確實讓他們對生命的體悟有些新的詮釋。往後,也希望我的故事能夠繼續幫助其他人,無論遭遇什麼困境,都能帶給他們正向的能量。

我不單是個病人,更是個熱愛生命的人。